裴申杰准时在宵禁时间，躺到了床上。

“亲爱的麇民们，宵禁时间。”窗外的广播说。

一旁的玫引，突然伸过手来，喂了一个快乐饼干给他，“你最近看起来太累了，需要好好休息。”

“嗯。”

裴申杰吃着饼干，把卧在床中间的狸花猫，抱到了床边。

“你该买新的‘七色板’了。”玫引说道。

裴申杰看向玫引，“玫引，要是你不想和我说话，就不要说话。”

“如果我不在了，你就赶快买一个新的，比我更好的，不用记得我。”

“别再说了。”

裴申杰转过头。

玫引看着裴申杰的侧脸，眼睛红了。

她轻轻地挪动裴申杰的胳膊，躺倒了他怀里。

裴申杰搂紧了她的胳膊，说道：“别再说那些话了。”

“嗯。”枚引抱住裴申杰。

裴申杰很快就睡着了，玫引一直睁着眼睛，看着他的侧脸。

过了好一阵，她亲了亲裴申杰的脸颊，缓缓地起身，狸花猫也跟着跳下了床。

玫引一路走到客厅，她准备出门。

但还没走到门口，就被一股蛮力，从背后猛地将她拽回了身。

客厅的灯亮了，狸花猫尖声叫了起来。

裴申杰抓着玫引的胳膊，那双铜铃眼放大了一倍，“宵禁了，你去哪里？没有我陪着，你出去就会被卫士打死。”

玫引没见过裴申杰这么严厉的样子，她不敢看他。

“你是不是在想，为什么我会醒，开始后悔往快乐饼干里面加的药剂量不够了？”

裴申杰握住玫引的脖子，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，“玫引，我们是一体的，你为什么要背叛我？你要为了虚假的真相抛下我吗？”

裴申杰话音刚落，房子外头，响起了三声警报。

玫引看着裴申杰，笑道：“原来你都知道，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杀了我？”

“不，我也是才知道的，我今晚有工作，早就吃了保持清醒的药，刚刚却头昏脑胀，胃也疼得厉害，玫引，你到底是怎么被洗脑的？”裴申杰拿出检测笔，对准玫引的脑袋。

很不幸，枚引的额头上，出现了彩色光点。

“杰，如果我告诉你，我们的脑子里被种植过芯片，它想让谁发现真相，谁就会成为背叛者，检测笔只是一种虚伪的形式，你会相信吗？”

裴申杰握住玫引脖子的那只手用了几分力，“我知道我今晚的工作是什么，那么你要做什么。就不言而喻了。玫引，既然你选择站在颜展图那边，你的话就一个字都不可信。”

枚引试图推开裴申杰，“你什么都知道啊，可是你看，你根本不相信我的话，我不想跟你站在对立面，原本我今晚就会死，明天你会安然无恙地醒来，然后去买新的‘七色板’。”

“颜展图是个背叛者，我一周前就接到了举报，他们之前在检测笔上动了手脚，所以躲过了检测，我知道他们今晚会发动叛乱，只是我不知道，你也是背叛者。”

枚引哑然失笑，“在跟骆骆见过面以后不久，我被锁住的部分记忆，忽然得到了释放。包括我十五岁时被注射过一种药物。”

“它让我在一个月内，长成十八岁的成熟样子，接着，我被抓去做了芯片种植，装芯片的盒子，上就印着kcn三个字母，骆骆也记起了这些，我们都记得kcn。”

“是芯片让我们觉醒，也是芯片让我们成为了背叛者……”

“为什么你相信颜展图，而不相信我？”裴申杰满脑子，都是玫引和颜展图站在统一战线这件事。

他绝对不能接受。

玫引去扒裴申杰的手，“问题不在这里，杰，你根本听不进我的话。”

“你被骗了，你们都被骗了，这是浮须星球的人的阴谋，你不能抛弃我，你不能选择颜展图。”

玫引无法忍受这样顽固的裴申杰，“你才是被洗脑最严重的人，我们之间，原本就不存在永远，你快醒醒吧！”

裴申杰听到枚引的话，手又用了几分力。

他的眼睛里蓄着眼泪，他感到愤怒，又觉得委屈，他绝不能让它们流出来。

“你今晚，是不可能走出这房子的。”

裴申杰死死地拽着玫引的胳膊，在客厅横冲直撞。

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的门，他拉开地下室的门，强硬地把玫引锁了进去。

“裴申杰，你是个无药可救的疯子，你让我相信你，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？”

玫引还是忍不住和裴申杰对话，她的眼泪，根本止不住。

裴申杰抹掉了眼角的那一滴眼泪，他本以为，这地下室，永远派不上用场的。

玫引的哭声，淹没了房子。

裴申杰对着窗外愣了一会儿，然后打开了门。

……

门外站着数百名卫士。

卫士丙克和另一个卫士，守在裴申杰的门口。

他见到裴申杰后，便走上前，将准备好的将军制服，给裴申杰穿上。

从此刻起，裴申杰就是麇星唯一的将军了。

“裴申杰将军，我们该出发了。”卫士丙克说。

“新脑子用了那么久，不会再出问题了吧？待会儿记得给他留口气。”裴申杰对卫士丙克说。

“我明白。”

裴申杰摆正将军制服上的獐子徽章。

另一个卫士，将一把一米多长的枪，递给了裴申杰。

将军，多威武啊。

裴申杰迈着坚定的步伐，带领着数百名卫士，走向了他的战场。

今晚，有一场被扼杀的叛乱。

地点，就在花及城，和那片墨绿色树林的交界处。

远远地，裴申杰就看到两辆獐子头造型的飞车，停在半空中。

它们发出两道和白昼一样的昏黄的光。

裴申杰还看到了一面写着“自由军团”的旗子。

举旗的人，正是颜展图，骆骆也站在他的身旁。

东区格子房的人，来了不少。

他们都裸着身子，那些制造枪支组件的十六岁孩子的脸，还很稚嫩。

北区那些，快到安乐死年纪的老人，站在队伍的最前头。

花及城的很多人，和他们的“七色板”也融入在这当中。

曾与裴申杰一起住在1509号格子房的人，占了多数。

颜展图真的成了这群人的救世主。

他仰着脸，站在“自由军团”的最中间。

他们对面，是数以千计的卫士。

“武器都被缴了，还坚持什么？我劝你们不要送命，我们需要的是和平，不是毁灭。”

裴申杰把枪支在地上站定，“消灭你们很容易，可这不是我要的结果，现在认错，还有活命的机会。”

“我一周前，就知道你们今晚要发动叛乱，你们是不可能成功的。”裴申杰笑着。

这场叛乱，还没开始流血，就失败了，实在是失败。

颜展图紧接着说道：“裴申杰，你明明也看到过真相，那个在思想局死掉的混血人说的是真的，丙克脑子里的影像也是真的，我们根本就不是纯种人。”

“那是假象，你被浮须星球的人制造的假象迷惑了。”

“不是的！你不及城的混血人，保质期只有十二个月的原因吗？因为他们满十五岁就被注射药物，一个月就长成十八岁的样子，注定了活不长！”

“我们都记起，到花及城之前，自己脑子里被种植过芯片。为什么你醒不过来？你真的不记得kcn吗？”

昔日1509号格子房的同伴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

骆骆眼中含泪，对裴申杰说道：“花及城外围那片墨绿色的树林，是我们混血人家族制造出来的，不是真正的树林。”

裴申杰摸了摸手里的枪，“你们太顽固了。”

颜展图怒不可遏，“裴申杰，你怎么知道你脑子里的东西，就一定是正确的，不是被灌输的！”

“这句话我送回给你，你对我所有的恶意，也是被灌输的吗？”裴申杰问道。

颜展图皱起眉头，“什么？”

“哦，才两年你就已经不记得了。”裴申杰失望地摇头。

颜展图过了几分钟才明，白裴申杰说的是十六岁那年的事情。

颜展图不停地摇头，“我说不清楚，裴申杰，我不懂什么恶意，在我的认知里，那不是恶意，也不是错误，是老鹰教授把我培养成那个样子的，可我已经不按照模板活着了。”

“裴申杰，你别再废话了，我们不怕死！”

“自由军团”中，有人打断道。

颜展图仍旧摇头。

完全看不透裴申杰，究竟为什么一丝觉醒的意识都没有，“之前丙克的事情，我找你，只是想试探你，有没有忽然多出来一部分记忆，可是很奇怪，你跟我们完全不一样。”

“我怎么会跟你们一样？既然你们说不怕死，那么我曾经的同伴们，东区1509号格子房的人，请勇敢地站到我面前来吧！”裴申杰对着“自由军团”说道。

沉寂几秒后，1509号格子房的人，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，没有一个人说话。

裴申杰蹲下了身，仰望着他们的脸，嘴角一直挂着笑。

他抬了抬手，卫士们立刻便朝着“自由军团”开枪。

人群不约而同地蹲下，有人失声尖叫，但没人逃窜。

颜展图是个例外。

他立在那里，坚定地举着旗子。

一旁的骆骆，蹲在颜展图腿边，也紧紧地握着旗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