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十章 番外六

别人家要生孩子是个大喜事,落到夏瑾时、宁芳篱夫妻头上变成好大的难事。

二人为了此事争执不休。口角上倒没什么,多是宁芳篱赌气不说话,夏瑾时也跟着不肯说话,后头都分了房住。

这一闹,整整闹了一个月。前一旬,分房睡,少说话;中间一旬,夏瑾时忍不住搬了回去;后一旬就是他垂死挣扎。最后到底争不过,从了宁芳篱的意。

和好的第一日,夏瑾时把宁芳篱压床上压了整整一个晚上。

夏瑾时从归从,到底心不甘情不愿,加之宁芳篱的身子若要孩子还需好好调理一番,这孩子竟等到翻过年三月里才有了。

有了身孕,二人便回了京中的宁王府。

彼时,孙玉雪、许樱、青萍乃至其他几个人的媳妇都已有了孩子,只有宁芳篱还是第一胎且尚在腹中。

这样的环境之下,夏瑾时对于这个唯一的孩子心态倒是稍稍变化了些。

好歹也不是一无是处,至少证明了他们俩生孩子方面能力没问题。

孩子尚未出生时,夏瑾时同宁芳篱的想法统一,都希望是个男孩子。

倒不是重男轻女,而是宁芳篱觉得一个男孩子大约更能和夏瑾时玩到一处去,夏瑾时则觉得若是男孩教养什么自是怎么粗糙都无所谓。

然而,终究不能事事如愿。

十个月后,正是初春倒寒之际,宁芳篱终于生了:一个千金。

夏瑾时始终在产房里头,简直跟自己痛了一场没什么差别。只顾着妻子,就顾不上孩子。等他知道生的是个女孩的时候,他顶着满头的汗楞了许久。

啧,女孩子不能打吧?不听话怎么办,能骂吗?生的像谁?像阿宁才好。

宁芳篱只有一个想法:听说女儿肖父?那不行,好好的姑娘千万不能被养歪了!

在父母的纠结忧虑之下,宁昭熹开始了她名副其实、光华璀璨的一生。

尽管夫妻两个没想到是个女孩,但他们会很爱很爱她。从名字便可知:朝阳初升、光明灿烂,都是极好极好的寓意。

因着是个女孩,且不姓夏,所以宫中吊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。念着已经日渐浅淡的旧情,景帝最终还是遣人送来了万千的贺礼。

至于为什么姓宁,名字初定的那一日宁芳篱便问过夏瑾时,夏瑾时如此作答:姓夏没什么好,姓宁最好。

显见的,夏瑾时厌恶自己的姓氏也厌恶那些相关的旧事。

宁昭熹自由自在、随心所欲地在京中生长。她有温柔爱笑的母亲,有顽皮开明的父亲,还有许多爱她疼她的叔叔婶婶、婆婆公公,几乎从未有过什么不顺心。

宁芳篱一直怀有隐忧:在这样恣意的环境里,女儿会不会生得骄纵?

实则相反。

宁昭熹被所有人宠着,反而很少有什么要求,活泼又乖巧。

她六岁的时候被青茗带出去玩,被一个小乞儿无意绊倒了,白白嫩嫩的额头都红了一块。

青茗是个粗心的男人,只管看自家的小孩有没有被撞坏。

小乞儿以为自己闯了祸,吓得眼里包泪却不敢哭。

昭熹自己站了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灰尘。这是宁芳篱教她的。

她额头有些疼,抬头看青茗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撞到她的人。

“哭、哭啦?”

她心下疑惑,却以为对方比她疼,睁着大眼睛诚心诚意地道歉:“对不起,我、我……”

我哪儿错了?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撞到你了。但是你哭了,那只能是我错了。

小乞儿的泪顿在眼中,看着对方不敢相信。

昭熹看着他的泪,抿了抿红红的小嘴,从兜兜里掏出喜欢的饴糖。犹豫片刻,连包着的手帕一起递了过去。

“你不要哭啦,我给你赔礼道歉。”

“这是饴糖,吃了就不疼,都给你。”

小乞儿已经反应过来,怯怯并不敢要的样子。

昭熹忧郁地叹了口气,碎碎念道:“这是我背着爹爹藏的,下次就没得吃了。唉,都给你了,你收下吧,不然我要后悔了。”

“唉,爹爹说得对,今日不宜出门。”

“娘亲说爹爹胡说,我看是真的。”

她生得七分像夏瑾时,性子却不像,只一个爱碎嘴却是传了十成十。

青茗听她那小嘴吧唧吧,模仿青衣他们故作忧愁的样子,笑得不行。

后来昭熹硬是逼着自己把糖给了小乞儿,跟他摆摆手告别。临别还不忘多嘴一句:“下次再见,别撞我了,好疼的!”

回去青茗把这事说给她父母听,被瞪了两眼。

做娘的小心按揉着孩子的额头,怪他粗心;做爹的训“姑娘怎地就让人白撞了,爹爹何时教你要吃亏”,怪他不知道给孩子报仇。

说着说着,父母拌起嘴来。

宁芳篱:“你胡说什么东西,你要把昭熹教成你那样我饶不了你。”

“我怎么了?”夏瑾时横眉不服,抬手把姑娘捞进怀里,细细检查她的额头。

“你怎么个魔王,还要我说?”

“嚯,我还真不知道。”

“我懒得理你。”宁芳篱反手把女儿夺回来,抱着跟她小声说话。

夏瑾时“啧”一生,开始不忿。“阿宁,你这话说得我就不高兴。什么叫我那样,今儿不说清楚没完了。”

宁芳篱都懒得抬头。

夏瑾时凤眼一眯,偷过女儿就往外走。

“走咯,别搭理你娘,爹爹带你去玩。”他朝小昭熹挤了挤眼,胖崽崽被逗得忘了疼咯咯直笑。

宁芳篱不服气也不放心,跟着就追了出去。

青茗在后头看得直摇头咂嘴。

夏瑾时回回这一套,拿孩子勾着宁芳篱跑;偏偏宁芳篱就吃这一套,每次都愿意跟着。有了昭熹,一家子渐渐都成了孩子似的。